有老師認為,應試教育體制不改,亂象就不會止。教輔發行中吃回扣的“潛規則”就很難避免,書商與學校之間的利益鏈條也很難斬斷

　　非常案件

　　“按書本標價的六折進行結算,再按結算款的50%給予回扣。”在眾多推銷教輔材料的書商中,山東書商郭某就是靠著這個公式被河南省鞏義市第一高級中學負責人高成章選中的。

　　在2010年至2012年年初的兩年中,高成章收受郭某教輔回扣款22.2萬元,用于該校開支9.5萬元,其余的12.7萬元被私吞。

　　近日,《法制日報》記者從鞏義市人民檢察院獲悉,高成章被法院以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兩個月。鞏義市檢察院副檢察長何建申認為,教輔材料的泛濫,不僅人為地增加了學生的課業負擔,還誘發了學校相關人員的貪欲,有必要從制度上予以監控。

　　不給回扣就談不成業務

　　2006年3月,高成章受命擔任鞏義市第一高級中學副校長,主持全面工作。上任伊始,他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和果敢膽識,經過一系列大刀闊斧的變革,短時間內使學校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高成章因此在當地教育界名聲鵲起。

　　2007年的一天,郭某找到高成章聯系推銷教輔資料。兩人經過討價還價,商定以教輔材料標價三折的價錢賣給學校,郭以六折的價格給學校開票,學校付款后再把其余三折書款返還到學校財務上。

　　“這樣太麻煩,我直接把返還款給你不就行了。”面對郭某的說法,高成章正色說:“老師的補課費怎么出,其他公務開支怎么出,讓你怎么辦你就怎么辦,不行我們就換其他供應商。”

　　這期間,郭某的返還款付到了學校的財務上,用于學校的日常開支。

　　2010年,已50歲的高成章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困惑,生怕被免去一把手。

　　在一次業務洽談中,高成章對郭某說:“以后你把返還款直接給我就行了,由我代轉到財務上,咱朋友一場,不忍心看你來回折騰。”郭某當即把裝有6萬余元的返還款交給高成章。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6萬元巨款就到手了。經查,高成章分4次共收受郭某教輔回扣款22.2萬元。“要是不這樣做,要是不給他們返點,我就做不成生意,其他人也是這樣做的。”郭某在接受鞏義市人民檢察院反貪局的訊問時如是說。

　　高成章知道,教輔回扣款是公開的秘密,如果不用在學校開支上,肯定要出事。從高成章的供述和辦案機關查明的事實來看,高成章所收受的回扣款,的確有一部分用在了學校的公務活動及應酬等方面。在22.2萬元回扣款中,他于2011年3月、7月分兩次支付教師外出考察學習費用5萬元；2012年春節支付慰問費用兩萬元；結付招待用酒款共2.2萬元；支付交通事故賠償款3000元。

　　高成章因涉嫌受賄罪被刑事拘留后,他提出:“吃回扣是錯誤的,但絕大部分是用于學校發展了。我任校長期間,學校的發展是有目共睹的,希望考慮改變對我的強制措施。”

　　教輔盛行根在應試教育

　　“挑選教輔材料也是有講究的,不然會影響到學生的學習成績。”高成章供述說,為了確保所選教輔材料的質量,書商每個學科都要送來三四套樣書。由分管副校長審閱后,再將樣書分發到年級主任,再到備課組長,由備課組長組織本組老師進行挑選。挑選的結果再報給分管副校長,最后把選中的教輔材料通報給書商。

　　“國家七部委下達文件禁止征訂教輔,但這種硬性規定落實不了。”學校一名相關負責人在接受辦案人員調查時坦言,“提高升學率是硬道理。目前的教科書遠遠不能實現對高考的需求,為了應試教育的需要,學生手中有教輔材料是必須的。為了使學生有一個理想的成績,學生和家長對買教輔材料毫不吝嗇。也就是說,教輔材料的市場很大,競爭也很激烈。”

　　據何建申介紹,教輔征訂工作一年也就兩次,集中在春秋季開學前夕。但就是這兩次,足以暴露出教輔的利潤黑洞。

　　“教育體制不改,亂象就不會止。教輔發行中吃回扣的‘潛規則’就很難避免,書商與學校之間的利益鏈條也很難斬斷。”也有老師以此理由為高成章說情。

　　就高成章受賄犯罪一案中出現的問題,鞏義市檢察院專門向鞏義市教育體育局發出了檢察建議書,認為市教體系統存在一些學校財務管理混亂,有私設小金庫現象及少數學校存在亂收費、在購買教學儀器、輔導材料過程中收回扣等現象。

　　為此,鞏義市檢察院建議對本系統相關人員建立嚴格的監督制約機制,避免違法犯罪行為發生。

　　■鏈接

　　2007年春節期間,某公司自貢分公司經理肖某同業務員李某,宴請四川省自貢市貢井區教育局女局長吳曉寧和副局長劉澤海、教育股股長曹育才。肖某提出,如貢井區教育局在中小學教輔材料訂購中,能幫著推薦、宣傳訂購該公司提供的教輔材料,該公司將按貢井區教輔材料銷售量的2%返還,或獎勵給區教育局。

　　為收取回扣,吳、劉、曹3人要求各中小學購買該公司提供的教輔材料。2007年至2009年秋,貢井區各中小學共向該公司購買392.3萬元的教輔材料。該公司如約兌現2%回扣,先后將回扣費63710元分6次交給曹育才。吳曉寧、曹育才、劉澤海3人商量后,決定不將回扣款納入單位財務管理,私下平分。

　　說“法”　教輔利潤黑洞應從多個環節治理

　　教輔回扣現象并非河南省鞏義市獨有,而是全國皆然。為了拿回扣,有的教師甚至稱,只要價格合適什么教輔材料都好賣,教輔利潤黑洞的危害不言而喻。由于利益關系以及當前教育體制的一些弊端,要根治教輔市場亂象并非一日之功。要斬斷這條教輔亂象的利益鏈,就要在教輔材料編寫、出版、發行、選用等多個環節多管齊下,標本兼治。在采購環節,可由學校直接采購改為政府統一招標采購；在使用環節,應有審查機構嚴查學校違規訂購、購買教輔的現象；此外,教輔材料價格高是不爭的事實。因此,要大力擠壓教輔材料的價格,讓教輔價格縮水。